雖然我心中發憷,但我還是強迫自己與奎三爺對視。
跑江湖,魚龍混雜,難免會有撞上槍口的時候,但不管撞上的是蛇是龍,我們老胡家都沒有孬種!
這是小叔在帶我行時,叮囑我的其中一句話。他還說,偏門行當,名頭比什麼都重要,如果出了洋相,為了笑柄,那麼在行,一輩子都會活一個笑話!
“三爺,這小子我認識,”宋瘸子朝奎三爺笑著哈了腰。“說起來,他鬧您的場,其實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并不是奔著您來的。
三爺您放心,這小子是個打游擊的,肯定有些老婆本,他碎了您多東西,我讓他給你雙倍奉還!”
宋瘸子說完,跛著就來到了我跟前,也惡狠狠的一腳,踹在了我坐著的大鐵椅一側。
“小子!當著三爺的面,你自己說,三爺的損失,讓你雙倍賠償,你服不服!”
我當然不傻,知道宋瘸子這是在給我找臺階,不過,還不等我回話,盯著我的奎三爺又開了口。
“讓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兒,宋瘸子立馬退到了我側,朝著奎三爺再次哈了腰。
“三爺,您還有什麼吩咐?您放心,我一定都幫你辦妥當!”
奎三爺沒有理會宋瘸子,轉而朝著他旁的八字胡師爺楊了手。
師爺點頭,步來到了我跟前,先是狠狠的瞪了宋瘸子一眼,接著才看向了我。
“小子,我問你,你是怎麼做到在兩眼一抹黑的鋪子里,用那些件,砸中所有伙計的?”
我聽的一愣,當然不明白這師爺怎麼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如實回答了他,說我能在黑暗里,看到那些人的人影。
“那小子,你又是怎麼發現鋪子后門的?”
“那遮擋后門的屏風是鏤空雕花的款式,我過鏤空的隙瞧見的。”
“你放屁!
我可特地瞧過,那屏風的鏤空隙,最大的也只有小指頭大小,當時,你坐在靠外鋪的桌上,怎麼可能在那麼遠的距離,過小指頭大的隙,看清屏風后面的鋪子后門?
說!你是不是早就進那鋪子踩過點?你弄出這麼多幺蛾子,有什麼圖謀!”
“什麼玩意?你可別給我扣屎盆子!”我有些急了,“我就是打小看什麼都特別清楚,哪有什麼圖謀?”
“那你要怎麼證明!”師爺氣語人。
“咯!”我示意師爺看向這地下空間最深,“我能看到那邊有團烏青,應該是一扇鐵門,你能看到嗎?”
我說完后,不僅僅是這師爺,那大頭燈下的奎三爺和花兒娘,還有我旁的宋瘸子,都紛紛看了過去。
也只是一眼,眾人回過了頭,而奇怪的是,師爺沒再繼續盯著我,轉而怪笑著瞧向了奎三爺。
奎三爺也沒說什麼,朝著師爺一揮手,師爺這才再次看向了我。
“小子,我不管你跟這宋瘸子有什麼恩怨,你掃了三爺的場,三爺就算做了你,你也怪不得三爺。
如今,到是有條活路讓你走,只要你答應,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活路?什麼活路?”
我有些意外,師爺則又捋著他的八字胡,瞧向了一旁的宋瘸子。
宋瘸子一瞪眼,明顯想到了什麼。
“哦~~師爺,這麼說來,你是看上了這小子的眼力勁兒啊?”
“不然呢?還費什麼周章?早就給剁了!”
師爺冷笑,宋瘸子則飛快點頭。
“小子,你算是撞上了!三爺這次親臨這潼蘭縣城,是準備探一票大的!只要你肯幫助三爺,你掃了三爺場子的賬,就一筆勾銷了!”
我聽著宋瘸子的解釋,直接就聯想到了剛才那花兒娘的真刀真槍。
“劫道之類的黑活,我可干不來。”
“劫道的話,哪兒用得上你小子?”宋瘸子翻了翻白眼,“聽好咯,三爺要探的……是佛爺墓!”
“佛爺墓?你的意思是盜墓?土夫子的活兒?那我可更不會了……”
“不需要你會,自古以來,凡是大墓,必定機關重重。
師爺相中的,是你的眼力勁兒,我們之中,也確實缺了你小子這麼一號人。
小子,別多想了,你眼下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選,能救你的……可只有你自己!”
宋瘸子說到最后三個字兒,幾乎是一字一頓。我當然明白,他是在提醒我要弄清楚此時的形,也讓我斷了其他念想。
說實話,當宋瘸子這麼一提醒后,我還真的就沒了什麼念想。雖然小叔順利逃走了,但他孤一人,面對奎三爺這尊大佛,又能做些什麼?
可接下來,我只在各種歷史故事,和小人書上,見過的戲劇一幕,在我眼前,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那是一陣響徹這整個地下空間的轟響,就從最深烏青鐵門方向傳了過來!
我瞪眼一瞧,只發現那烏青鐵門,已經被整個撞開!而撞門的人,就倒在門邊一側。那人穿黑布唐裝,手里拽著砍刀,明顯是奎三爺手下的弟兄,但也明顯沒了反應,已經昏死過去。
下一瞬,一陣從破開的烏青鐵門外、傳進來的嘶啞大吼,瞬間牽了我的心!
“昇賊!你他娘的!還活著就給我吱個聲!!”
那是從鐵門外闖進來,挾持著一名奎三爺手下的、滿跡的男人!
男人抓著一把剔骨刀,就架在奎三爺手下的脖子上!只不過,與其說是挾持,不如說是靠著那奎三爺手下,才堪堪撐起了自己滿是跡的子!
是小叔!小叔來救我了!!
“小叔!”
我大吼,完全沒想到小叔會闖進這奎三爺的盤口來救我!當然,也擔心起了小叔這滿跡的狀態。
然而,小叔并沒有看向我這邊,我也這才瞧見,他的整張臉都已經腫,一只耳朵還在不停的往外滴!
他此時……聽不到我的呼喊!
“昇賊!你他娘的在哪兒!在哪兒!!”
“快出我侄兒!不然你們都得死!都他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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