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微們大三的門檻之后,本該榮畢業的老張因為同一學年兩門必修課補考未通過而慘遭留級,再一次印證了圍棋社即留級社的流言。老張為人一向不錯,對此鄭微們一干人都深表同,只是不理解,專業課的補考都是在學院部進行的,彈相當之大,以老張的人脈和長袖善舞的際能力,按說斷無可能落到留級的地步。不過他本人倒是滿不在乎,逢人便說,“母校風如畫,師弟師妹如此可,我怎麼忍心拋棄他們提前離開。”留級后的日子,他照樣樂呵呵的,該干嘛干嘛,據說在校外還跟朋友合伙倒騰著一些小生意,大多數時間在校都看不到他的蹤影。
老張算是極數跟陳孝正關系不錯的人之一,陳孝正承認老張的豁達很人能夠企及,但仍然極度不認同他的生活方式和學習態度,當然,別人想怎麼生活他管不著,但老張留級事件后,這便為他時常對鄭微耳提面命的一個反面教材,他相當擔心以鄭微的散漫和好逸惡勞會有步上老張后塵的可能。鄭微覺得他簡直就是杞人憂天,雖談不上勤,但距離留級畢竟還有很遙遠的距離。不過,話又說回來,心底仍為他越來越經常流出對自己的關切而暗自竊喜。
常說,“阿正,多虧你們建筑是念五年的,這樣就可以多陪我一年,我們一起畢業,真好。”
陳孝正卻總是說,“正因為這樣,我要多你一年的折磨。”
“難道我不是甜的折磨嗎?”鄭微大言不慚,繼而又問,“你有沒有想過畢業后要做什麼,我們都留在G市好不好,我喜歡這里,離你家也近。”
他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只說,“還那麼遙遠的事,到時再說好嗎?”
“怎麼遙遠了,時間過得很快的,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快說,要是畢業了,你最想到哪里工作,說嘛說嘛!”
他被搖晃著,隨口說道,“一定要選的話就中建集團吧,在國,學建筑和土木專業的畢業生進企業工作的話,中建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那好,我畢業了也到中建去,到時就可以跟你在同一個單位工作了。”鄭微拍手道。
陳孝正笑了,“說得輕松,就算G大已經是南部最好的理工科大學,中建也不是說進就進的,每年投簡歷的人多得千上萬,招聘的也不過是幾十個人。”
鄭微不服氣,“你能進我也能進。”
“好吧,就算大家都能進,總不能每天上班看著你,下班還看著你,那我真的要被煩死了。”他無奈。
“你說什麼,每天下班后都要看著我?意思就是你承認以后都要跟我在一起了是嗎,哈哈,這算承諾嗎?快說是不是。”立刻抓住了他話里的關鍵詞。
他想了想,也不由得笑了,然后強忍著笑意說道,“你想進中建,現在就給我努力點,別整天游手好閑的。”
鄭微哪里還聽得進去他的告誡,只要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做夢都要笑出聲來。不著急不著急,跟邊這個人還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那是一輩子的朝夕相,一輩子!
大三下學期剛開始不久,鄭微和阮阮之前發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而事的源只是來自于一個電話。
那天晚上趙世永第一次打來的時候阮阮正好在洗澡,電話是鄭微接的,趙世永也知道鄭微是阮阮在大學里最好的朋友,大家在電話里都混了,時常也會說笑幾句,阮阮從來不以為忤。
鄭微說,“阮阮洗澡呢,有事你過一會打來吧。”
趙世永跟阮阮一樣,說話慢條斯理地,“沒事,就隨便打電話問問,等下出來后,你告訴我給打過電話就好了。”
他電話那頭的背景聲相當嘈雜,有些詞句鄭微一時沒聽清,就多問了一句,“你那邊好吵,在什麼地方呀。”
趙世永好像還在跟邊的人說話,聽見鄭微問,就隨意地說了句,“朋友生日,在KTV慶祝呢。我先掛了,麻煩你跟阮阮說一聲。”
電話剛掛上不久,阮阮就洗好澡走了出來。鄭微告訴了剛才的電話,阮阮“哦”了一聲,干了頭發就給趙世永撥了過去。鄭微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翻著本雜志,直到阮阮也結束了通話,才笑著說,“又互相查崗了?怎麼掛得那麼快,以前可都是不煲到電話發燙不罷休的呀。”
阮阮也打趣,“我們要是像你跟陳孝正那樣整天黏在一起,才用不著打電話呢,他說在同學家吃飯,不方便聊天,所以才掛了。”
鄭微點了點頭,又看了幾頁雜志,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阮阮,不對哦,五分鐘前我隨口問你們永永在哪,電話那頭那麼吵,他還跟我說是在KTV給朋友慶祝生日來著,怎麼一會就跟你說在朋友家吃飯了。”
阮阮愣了愣,隨即笑著說,“你記錯了吧。”
“不會,我怎麼可能記錯,他真的說他在KTV,我聽得很清楚的。”鄭微放下雜志認真地說。
“哦,那有可能是我聽錯了,我的梳子呢,剛才還看見的?”阮阮到找著的梳子。
“不就在你面前嗎?”鄭微把梳子遞到面前,疑地說,“這都能聽錯,阮阮,他不會騙你吧,不是還跟你說在朋友家吃飯,不方便接電話嗎?在朋友家能有那麼恐怖的音樂聲?”
沒有想到一向溫和的阮阮忽然把梳子重重地放了下來,“他怎麼可能騙我?我都說了可能是聽錯了,你那麼較真干嘛?”
鄭微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阮阮用這麼生的態度跟任何人說話,尤其是為好友的,而明明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切,說出聽到的和想到的事而已。
看了阮阮一眼,悶悶地說了聲,“好吧,算我多事。”就丟下雜志爬上了自己的床,阮阮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這一場冷戰來得全無由,第二天,鄭微在跟陳孝正吃午飯的時候委屈地向他說起了自己的苦惱。
陳孝正一言不發地聽了說完,然后才說道,“你呀,就是頭腦太天真,這種間的事,就算是好朋友,也是說為妙。阮莞這個人跟你不一樣,是聰明人裝糊涂,心里什麼都明鏡似的……”
“我也明鏡似的呀。”鄭微搶白道。
“你?你是看上去聰明的,其實就是個傻孩子。”陳孝正評價完畢,繼續吃飯。
鄭微撥著碗里那些可憐的糧食,把不吃的菜全部挑到陳孝正的碗里,不服氣地說,“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是我不對了,我什麼事都跟說,倒好,莫名其妙地跟我發脾氣,好吧,你們都是聰明人,就我一個是傻子,那我自己跟自己玩還不行嗎?”
陳孝正安,“萬守恒,所以一個聰明人一般都搭配一個傻子。”
晚上回到宿舍,鄭微得到找水喝,阮阮提著水壺給倒了一杯,氣還沒消,“我才不喝你的。”
阮阮低頭笑笑,推了一把,“還生氣呢,說你較真,還真跟我杠上了?”
“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死活都好,跟我沒關系。”鄭微賭氣道。
阮阮的笑容消散了一些,“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這不是跟你道歉了?真跟我生氣了?”見鄭微不說話,嘆了口氣,“我們到外邊說。”
鄭微捧著水杯,心不甘不愿地跟了出去,走到走廊外邊人的地方,阮阮才說道,“其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沒聽錯,我也沒有聽錯,是我自己不愿承認罷了,當時我心不好,所以說話才沖了一點,你別往心里去。”
這麼一說,鄭微滿腔的氣惱又化了對的關心,“這麼說他真騙你了?你們怎麼回事呀,一直不都好好的嗎,怎麼了?”
阮阮敲著走廊上的欄桿,說道,“其實我知道兩人長時間地分隔兩地是很容易有問題的,真的,異地太辛苦了,可是我一直覺得,我和他有足夠的恒心,一定可以熬到終于在一起的那天。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忽然我們之間好像就沒有了話題,他說,XXX真傻,兩只腳上的子不是一個都不知道,其實我很想問他,XXX是誰?我說,我們學院的大樓裝修后比以前有味道多了,他就說,我連你們學院以前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這樣,我們開始不清楚對方邊的人和事,每天發生在對方上的經歷和出現在對方邊的人該有多,可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在我們沮喪的時候、高興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對方都不在邊,就只能靠電話,以前一聊就是一晚,恨不得把一天的點點滴滴通通告訴他,慢慢地電話就越講越短,相互描述那些對方陌生的東西是很無味的,我們彼此都興趣的也只有從前的那點回憶而已,可是再好的過去,回憶的次數多了,味道也就淡了,后來我才忽然發現,我竟然在很努力地尋找話題,越找就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想,他應該也一樣。現在我們通電話,說得最多的也就是相互匯報行蹤,可是他真傻,連謊話都說得前言不搭后語。”
鄭微皺眉,“這麼說,趙世永那家伙真的在說謊話?阮阮,你為什麼不找他問個清楚,看看他究竟干什麼壞事去了?”
“不,我不想問。”
“為什麼?”
“因為我還不想分手。”
“這,這算什麼邏輯?”鄭微不解。
阮阮說,“很多東西就像氣球一樣,看上去很,但你不能它,一就‘砰’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我不介意他偶爾的謊言,真的,這沒什麼,我只是害怕我們變得陌生。世永,他是我第一次喜歡的男孩,希也是最后一個,我會讓我和他之間恢復如新,在此之前,但愿他連裂痕也沒有意識到。說到底,那天是我緒不好,微微,不好意思。”
鄭微喝了口水,“我真搞不懂你們怎麼想的。不過說真的,我也一樣,真希上一個人就可以一輩子這麼下去,就這麼簡單,多好。”
那個國慶節長假,阮阮一個人坐火車去了趙世永所在的城市,何綠芽也去探那剛畢業不久,在家鄉中學做老師的男友,黎維娟和卓回家,就連朱小北也因為最近迷上了自助游,跟校園網上結識的一群驢友去云南旅行。鄭微本來想回家的,但是又舍不得陳孝正,所以只得一個人留在宿舍。朱小北出門那天,鄭微死死拖住的包包,帶著點哭腔道,“豬北,你也走了,丟下我一個人在宿舍里七天,這可怎麼辦呀?”
朱小北在宿舍搜索了許久,翻找出一把自己在機械課上自制的榔頭塞到鄭微的手里,“有敵的話,關鍵時候就用這個吧,你好自為之。”說罷揚長而去,只留下鄭微一個人,哭無淚。
長假期間陳孝正閑了下來,正好替一個室設計公司趕做他們定制的模型,這是他打工收的主要來源,鄭微也不敢妨礙他,只得在旁邊充當小工,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好歹白天兩人有個伴。可是到了晚上,就不得不回到冷冷清清的宿舍,這才發現整棟生宿舍樓基本上都人去巢空,尤其熄了燈,就覺得特別的安靜,安靜到詭異。
第一天晚上便睡不著,就把豬北送的榔頭放在枕頭邊上,用被子捂住臉,只留下兩只耳朵,驚的小鹿一樣聆聽所有的風吹草,偶爾有淅淅索索的異常響聲,從小到大所有的恐怖小說和鬼片都在的腦海里重溫了一遍,覺到黑暗之中,老有一張可怕的臉在蚊帳外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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