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寂,路燈朦朧。
白轎車停在干凈無人的街道旁, 輕輕晃著。
滿車玫瑰清香, 花瓣。
氤氳著許沁張而急促的聲音:“會不會被人發現……被看見怎麼辦?”
宋焰眼瞳深而暗,吻著紅的臉頰,如玉的肩膀:“這麼晚,不會有人。”
“可是……啊……”
“……疼?”
“嗯。”
“你太張了。”他手,“放松。”
“……嗚……”
仰起脖子, 嗚嗚氣, 在座位不敢起,被他著撥著,似乎害怕, 卻又似乎很舒服。
時不時看窗外, 驚怕, 恥, 卻又刺激,忌。人也愈發敏,快之倍放大, 一次次拋云端。
發熱,腦子也不清醒,隨著車搖來晃去,暈眩迷蒙。最后累得迷迷糊糊睡去。
睡時只覺耳邊他呼吸沉沉,窗外影斑駁。
睡了不知多久,覺他輕手輕腳整理好了的服。
車開了。
應有路燈流轉,但他的外套遮住了的眼睛。毫無知覺,睡得很沉。
車停下,宋焰把裹好,抱起來。
許沁潛意識里了,想自己走,但他在耳邊低聲:“乖乖睡覺。我抱你回家。”
于是放棄了掙扎,靠進他懷里。只依稀覺冬夜冷風清冽,他的心跳聲有力而鮮活。
后來被放到床上,舒適睡去。
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醒來時天大亮。睡眼惺忪,在被子里腳,打了個滾去抱宋焰,一,床邊空空無人。
睜開眼睛,看見排排木窗外燦爛,清風紗簾,墻壁是淡藍的。
這……
一下坐起,驚覺自己在一張淡紫的大圓床上,床邊鋪一圈淺灰地毯,還有個白的吊籃。
這房間……
左邊墻壁一整面米柜,右邊連排木窗,水紫的窗簾收起來,只拉著一層薄薄的紗,能看見窗外樹影蔭。
風鈴擺,叮叮咚咚。
窗戶旁,灑滿人榻。
淺灰地板延至小廳,嵌布藝的木沙發,木茶幾。室以淡藍,淡紫和淺灰為主,安靜低調,賞心悅目。
許沁下了床,拉開木門走去客廳,
象牙墻壁,咖啡地板,月牙電視墻,嵌沙發,樺木茶幾。
北面的窗子外種滿了樹。
南邊面向庭院,大門敞開,鋪滿地板。
更欣喜是客廳沙發背后設置了一個中心區。
一張長方形的大木桌子,寬寬松松圍了六把木椅子,連靠枕都有了。桌子特別設計過,方便走線。
桌下幾地面頭,能全家人聚在一起辦公作業。背后整面墻從屋頂到地板都是書柜,分無數方形小格。
哪怕以后有一群孩子,也能把全家人的書收納進去。一旁靠窗邊還有大大的沙發區,堆滿靠枕,許是讓人窩在里頭讀書的。
許沁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邁出門檻,院子種了樹,鋪了草地,上有鵝卵小徑。庭院改造過,一道方形環廊把幾房間連接起來,廊上吊著白的燈,還懸了風鈴。
東邊是分隔開的兩間小臥室,西邊是廚房和餐廳。廚房整為淡綠,清凈雅潔,餐廳則是淺杏,墻壁一黃,白餐桌上擺著一小束雛。
而通向大門的長廊另一側,有一棵枝干很的大樹,像是生長了很多年。不出名字。
只認得庭院這一側,靠近臥室的地方,種著枇杷,還有一株櫻桃樹。
整個四合院好極了。
滿屋子轉一圈,沒找到宋焰,便坐在回廊的臺階上等。
明明很開心,可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流淚。
那年,還小,多羨慕舅舅家的四合院啊。一家人開開心心住在里邊,每天都有笑聲。
說:宋焰,我好喜歡你們家。
他道:說沒用,敢不敢上我戶口本。
靜了好久,說:那你送我一個四合院吧。
“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喜歡,我也不想出去見別的人。
我就想要一個四合院,然后被你鎖在里邊。“
微微吸鼻子,拂去眼角的淚。
傻子,
羨慕的不是舅舅的四合院,是舅舅幸福的家。
影壁那頭傳來開門聲,和箱子在地上滾的聲音。
宋焰上了長廊,拖著兩個箱子還有紙袋,是去舅舅家搬東西了。
“怎麼坐那兒?”
他話音未落,穿過庭院,飛撲上去摟住他的腰:
“宋焰……”
一瞬間萬般緒涌上心頭,眼淚流出。
他被撞得稍稍后退一步,站穩了,的后背,逗:“不喜歡,都急哭了?”
立刻搖頭,哽咽:
“宋焰,我喜歡到可以一輩子不出去。我本來就不喜歡外面的一切,我可以一輩子在這里不出去。”
宋焰愣了愣,想到會很開心,但沒料到反應這麼大。急切說完那番話,再不吭聲,眼淚直下。
他大掌的頭,要安什麼,心酸問:“宋焰,你這十年怎麼過來的?”
他頓時抿了。
十年,怎麼過來的?
熬過來的。
那次醉酒后質問他沒有為靠近而做過一努力。
不知道的是,
為了娶,為了和在一起,他積攢了十年,拼搏了十年。
即使那次了重創,讓他幾乎崩潰。可后來的每一天,他不曾有一天安于現狀,不曾有一天想過混著日子等相見。
他的計劃,在更早之前。
很早的時候,五芳街房價雖然不高,對他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他二十歲生日那天,也不知哪來的魄力,把父親留下的各類資金一次花了個干凈,付了首付。還聰明地選了前低后高的遞進式還款,打著如意算盤,想著工資補和租金足夠還房貸。等房貸慢慢升高,他也升職加薪了。
卻不想中途天降橫禍。
他被嚴刑拷打半個月,后來被救走,罪名由坐實變存疑,他知道救他的是誰。那時他太心高氣傲,太恨,太屈辱,人都倒在土里不形了,都發不出清晰的聲音了,也要咒罵那個毀了他原生家庭的人。
他失去徹底洗清的機會,沒罪卻也不夠清白,原來的隊伍待不下去,被丟進人們說的最沒出息的隊伍,從零開始。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夢想破滅,事業挫敗,荒廢,四合院也要保不住了。
他是拼了命地想出績想立功想升職,盯著考核獎金,績效獎金,功章獎金……盯著士加薪,升班長加薪,升排長加薪。
可再怎麼拼命也出現空缺,不敷出。長那麼大,生平第一次找朋友開口借錢,期滿了還不上,又不能失信,被到走投無路,找民間借貸。
而那時他甚至不知道許沁在哪兒,還會不會回來。可人就像是失去理智了,是個賭徒,是個瘋子,只想用盡一切辦法守住最重要的東西。
頭幾年黑暗的日子他已記不太清,只記得每月回家都穿著軍隊的迷彩服和膠底鞋,吃穿用度全在軍隊,不買東西不花費,每分錢都拿去還債了。
可即使是被生活那副樣子,每過一個月卻又像贏得了一場戰爭,仿佛他的家一點點真實起來。
一點點找到了存在于世的覺。
即使偶爾會模糊了許沁的樣貌,卻莫名覺得一定會回來。
就跟那次在溜冰場打架一樣,跟孟宴臣走了,可第二天就回來了。
或許自己沒發現,但只要意識到宋焰在等。
就會回去找他。
只是,很多個第二天之后,都沒回來。
漸漸,一年一年,房價開始瘋長,房租跟著一次次翻倍。而他也一步步升職,在肩頭的重擔才一點點卸下。
但由于前期借過高利息民貸,他三年前才陸陸續續還清欠賬。
好在那時,房租已超過貸款額數倍,終于能余錢了,也能研究裝修了,讓舅舅幫忙設計和打造家。
他天天翻書,研究說紫促進睡眠,藍人安靜,綠適合廚房,黃促進食。
花草樹木也都了解一番,香味不能太濃,不能招蟲,花期則最好把一年四季都湊進去。
而如今,房子已干干凈凈到期。
家都是舅舅幫忙,刨去裝修的部分錢,剩余也只有三十多萬,一大半買了戒指,余下按揭了一輛車。
他目前的工資應付車貸已是綽綽有余。
不舍得在高峰期排隊等出租,更不舍得地鐵,提前預支送上下班的幸福,未嘗不可。
至于為什麼一定要買白寶馬。
因為八月那個雨夜,他救起來就是那輛車。
而忘了。
以為那天他是去救一個普通市民,以為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的車。
忘了。
在最初,五芳街起火那天,的車堵著消防通道時,他就記住了的車牌。
那個暴雨夜,支撐著他咬碎了牙也要把車推上去的信念,不過是因為他知道車里的人是。
他的人啊,生活記不太好。
不過,不要。
等老了,再告訴,也會是個驚喜。
等到白發蒼蒼了,坐在院子里曬太的時候,再告訴:
老伴,那輛白寶馬,你真的想不起來了?
給你一個提示,消防通道啊。
那時候會笑吧,
或許,
又會像此刻這樣流淚而哭呢?
……
宋焰告訴許沁自己很早就買房了,言簡意賅,省去艱難的前半段,還調侃:“買得早,連房租都賺了一大把。”
許沁正在心算呢,他拉著兩個箱子往里頭走:“站著干什麼,過來整理東西。”
回過神,跟上去。
他提箱子過門檻時,把大紙袋放在門邊,說:“先運了一部分,剩下的以后慢慢搬回來。”
兩人進了室,一起收拾。
許沁起先有些懵,反應不過來,總是手里捧著東西,卻不知道該放去哪兒。
但對這個家有天然的親近,很快就隨意起來,把柜構造了個清,迅速給外套、、、子、子、包包劃分了各自的去。
雜不。
一會兒跑去中心區放書本,一會兒跑去客廳放一把指甲刀,充電線擺去大木桌上,絨玩放進吊籃里。
宋焰沒那麼多東西,很快收拾好,靠在墻邊看忙忙碌碌一臉興地跑來跑去,主人一樣。
一室,心很好。
“要幫忙嗎?”
“我自己來。”很自家整理的樂趣。
宋焰瞧出來了,便不剝奪。
他出門去,躺在回廊臺的榻上,手枕在腦后,闔上眼睛曬太。
他昨天睡得太晚,耗費不力,今天又起得太早,人有些困。
此刻溫暖,枇杷樹的影子灑在他臉上。
他聽見屋,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窸窸窣窣,進進出出來來回回地跑。聽著在他聽覺范圍穿梭,他淡淡彎,慢慢睡去。
過了沒多久,那頭收拾完了,爬過來他邊,摟著他的腰躺下。
他閉著眼睛問:“收拾好了?”
“嗯。”把臉靠在他肩頭,他黑的被太曬得暖燙。
兩人安靜依偎了一會兒,卻還惦記著,
“宋焰?”
“嗯?”
“你這十年過得辛苦嗎?”
他慢慢睜開眼睛:“還好。”
并不相信,卻沒讓他看見的眼神,然笑著:“真的?”
“真的。”他語氣很是無所謂,“訓練起來是苦一點兒,可當兵都這樣。伍的時候發了誓努力工作艱苦斗,就挨著唄。吃點兒苦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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