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我，從嫁過來那日我便知。

但那又怎麼樣呢？我也不他，我的是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謝將軍謝今妄。

1

世人皆知，平侯有兩，分別是嫡沈舒玉，庶沈明月。

舒玉即玉葉，真正的金枝玉葉，而我，若不是當初小娘死前囑，我是不得這個名字的。

明月明月，蒼穹之月。

大母嫌我擋了舒玉的，幾次搬出祖宗家法來責令我改字，搬一次，我便得在祠堂跪一宿，沈明月這個名字，生來就是錯的。

直到皇后壽宴，天子遇襲，我沖上去替皇帝擋了一刀，這個機會，自重生以來，我足足等了一年之久。

這一年，每每午夜夢回之時，我想起的皆是前世沈舒玉嫁了太子風無限，而我，被大母草草許了一貧瘠書生，家中婆母鄙，我則被蹉跎半生，最終書生高中竟休我尚了公主。

此后，我一病不起，未死便被一卷破席裹，丟于葬之崗。

從未有人替我主張公道，無論前世，還是現世。

那些秉著不行差踏且盼著世人待我留幾分薄面的日子再不會有。

這一世，我偏要應了我這名字，皓月千里。

皇后不是太子親母，卻能決定太子一切事務，而我，用肩上的這道刀疤，替自己換來了一段姻緣。

坤寧宮，我跪于皇后下首，那平日端莊大氣的華貴人卻向我發了難，「你可知，你是什麼份？竟敢肖想太子妃位。」

「不，不是太子妃，而是側妃之位。」

「可太子尚未娶正妃，先將你納府……未免……」

我看著上方人陷兩難，微微抿，「臣有一法子，便是讓我與那謝將軍之嫡一同嫁東宮，為正妃，我為側妃。」

皇后松了口氣，示意我接著說下去。

「我知那謝家姐姐，將門之，憎分明，將來也必是太子殿下的好幫手。」

上一世，那謝家同太子本就一對璧人，若不是沈舒玉橫一腳搶了太子妃位，也不會隨父遠走京城，自此再不回朝。

現今，我便讓他們璧人合，也讓沈舒玉嘗嘗到鴨子飛了的覺。

沈舒玉，太子妃位，側妃之位，都不容你了。

2

謝家為正，沈家為側，京中兩大世家徹底歸順太子，這無疑是最好的買賣，皇后眉頭逐漸松，正開口，太子自殿外而進，撲通一聲跪倒在皇后腳邊，他惻惻看我一眼，「母后，兒臣非謝虞不娶，前些日子是兒臣不好，不該同母后慪氣，母后，切不要再兒臣婚事上懲戒兒臣。」

謝虞，便是那謝家嫡。

皇后陡然笑起來，溫扶起太子，指著仍跪在地上的我道，「太子可知這小娘同予說了什麼？」

「說，謝家嫡，將門之，憎分明，實乃太子妃最好人選。」

太子有些不可置信。

聽完原委，他仍是不滿，當今太子，竟妄想與謝虞一生一世一雙人，實乃可笑。

皇后剛舒展的眉頭此刻又擰起來，帶著高位之人的威嚴，「太子！予是將你縱的越發沒有規矩了，居高位，怎可什麼都想要！」

有婢進來將我帶離，出了坤寧宮，我隨小黃門一路慢行，這可惡閹人，收了我的銀子竟在半路將我甩離，定是了誰的命，我想起太子那惻惻的眼神，心里了然。

謝今妄便是這時出現在我眼前的，著一黑袍于長廊過。

不出片刻，我眼睜睜看著他朝我折返，站定在我跟前，接著，開始了漫長且沉默的……打量。

我后退半步，朝他行了個禮。

「迷路了？」

謝今妄總算開口，里噙著抹笑意。

我疑的看著他，這般溫和的語氣令我無法將他同上一世那頑劣小兒的模樣聯系到一起。

這一世同他的相遇竟比上一世早那麼多，上一世，七夕燈會，舒玉在外暗諷我小娘，我便將推湖中，那是我那輩子唯一一次放縱，也便是那次，我了滿京城無人不知的頑劣娘。

后來謝今妄遇見我說想娶我，可我知，這不過是他們那些公子哥間耍弄我的手段罷了，再后來他離京隨父出征，臨行前托人給我送了塊玉佩，應是向我表示歉意，可值錢玩意藏不住，早早被婆母搶去當了。

再后來，謝今妄死沙場，我竟是再也沒有見過他。

過往種種，像是走馬燈片般在我腦中一一過，我看著如今的謝今妄，年面若冠玉，形拔。

「跟著我罷。」他朝我走來。

我本拒絕，謝今妄卻先我一步轉，道上，謝今妄在前，我在后，他于我前停了腳步，轉向我，言，「沈娘子，勿怪今妄魯莽，今妄年前曾從馬匹跌落，醒后許多事都不曾記得，今日一見沈娘子，只覺悉。」

謝今妄對上我的視線，而我卻看著懸掛于他腰間的那塊平

安玉。

3

日頭大的刺目，謝今妄茫然求知的神清晰映在我眼里，他道，「你我二人，可曾有過往事？」

我著謝今妄后的巍峨宮殿，笑著答，「謝公子說笑了，你我二人，從未有過往事。」

他只點點頭，神失起來。

我又繼續說，「謝公子上這塊玉佩，甚是，不知是在哪里打的？」

「家傳之，未有出。」

「那若是有一天，謝公子將它予人，那會是何意？」我大膽一問。

宮門就在眼前，謝今妄轉先行，「若予男子，便是過命之兄，若予子，這便是定之。」

我陡然停在原地，心似被宮里晨鐘重重敲了一下，竟是這樣。

一月有余，沈家與謝家同時接旨，賜婚謝家嫡謝虞為太子正妻，而沈家為側妃。

接旨那日，全家跪聞，大母攜著沈舒玉興不已，卻在聽見側妃為沈家沈明月之時，變了神。

皇后召我進宮前夕，他們朝我施，讓我當那出頭之鳥朝皇后挾恩圖報，將沈舒玉扶至太子妃位，這出頭鳥我是當了，不過全不是為沈舒玉，上輩子你們將我害的多慘，我是樁樁件件都沒忘呢。

待公公離去后，沈舒玉同我撕開了臉，再沒有平日那裝出來的賢淑樣子，沈舒玉啊，被大母養的心肝都黑了。

只因我生的比艷幾分，自小便對付我，暗無人之將我丟至池塘，人群聚集故意往我上扔青蛙，我的浴桶里放水蛇……而大母，因我庶份，更是不待見我，舒玉對我所做之事，從來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最后還能變為我的錯。

「舒玉不過是在管教你，你若是有你嫡姐那般淑德，至于這般對你嗎？」

聽聽這話，什麼時候毒之人，還能和淑德兩字掛鉤？

我冷眼瞧著已然瘋魔的沈舒玉，不是說我沈明月擋了你的麼，那我偏生給你擋的嚴嚴實實，再不你能看見一丁點希，我便要你同我那般，嫁一個無德之人，活著日夜磋磨，死后破席裹。

沈舒玉那菩薩般溫和的面目，一瞬變的猙獰起來，似是氣狠了，竟毫不顧一貫維持的貴樣，不敢相信，我不過是進宮一趟，的世界就徹底變了天。

「婦！竟這般不知廉恥自行議親！」

我抬手接住沈舒玉揮過來的掌，反手便還了回去，力從不如我，被我一掌打倒在地，我眼里皆是寒冷之意，著的眼神似要將給吃了。

「阿姊這話可說錯了，皇后娘娘念我搭救圣上有功，這側妃之位，便是嘉獎我的。若阿姊想要，大可……」

我淡淡的表使得沈舒玉更加癲狂，口不擇言起來，「那日我都看見了，在場眾人皆不知那冷箭朝圣上而去，只你一人而出，沈明月，是你吧！這是你使出的苦計吧，好啊你，竟聯合刺客一同刺殺圣……」

「阿姊慎言，你可知這些話若有心人聽去了，那可是誅連九族的。」我居高臨下打斷沈舒玉，曾多次，也是這般居高臨下的著我。

「還有……沈舒玉我告訴你，我即將為太子側妃，你若再敢對我手，明日我便去廷尉府告上一狀，嫡姐不滿庶妹姻緣竟對姊妹手，介時，沈家之丑我偏要宣揚的滿京城都是，左右我已定親，而你，尚且待字閨中，我看將來哪家名門貴子還能再來與你定親！」

4

我父最重舒玉，也怕舒玉會同我說的一般，聽見這話當下朝我揮手一掌，他目眥裂，「孽！」

我笑著瞧著我父，是了，上輩子也是這般，無條件護著舒玉，哪怕我了天大的委屈，可憐我一直覺著往后不惹著，待以后嫁人出了家門便會好起來，可他們，從未想過給我一個好的結局。

我那上輩子的婆母，是滿京城最為潑辣的婦人，他們又怎會不知？可還是生生將我往死路上。

這一大家子，從未把我沈明月看做為人。

京中閑談總是傳的極快，我沈明月的名諱一時傳遍京城，與我一般的，還有謝虞。

謝虞素來喜好熱鬧，所以府中多宴，以往我不愿往嫡堆里扎，現今不同了，下的帖子上指明要我也一同去。

這是我第一次以不同份出現在一眾貴中，要說這些兒教養也是真的極好，竟未有人因我庶份而奚落與我，大家皆保持著表面的客氣，謝虞端坐于席首，我能覺到的眼神時不時往我上略過。

我朝笑笑，算做招呼。

謝府果然是將門府邸，同文客家府邸多了些豪派之，那謝虞在其中，卻不盡相同。

滿素，一頭青僅用一只木簪盤起，裳也是極淡的青，配上一張艷的臉，竟人一時有些挪不開眼，妝未搶首，首未。

難怪太子竟妄與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沈舒玉坐于我邊，輕輕起酒杯，張口便是諷刺，「瞧你那沒出過府的土模樣，那

謝虞哪是讓你來參宴的，怕不是來看你笑話來了。」

悄悄靠近我的耳邊，接著道，

「嫁給太子又如何呢？永遠被謝虞那樣的人上一頭，也是，你自小便被我一頭，當了貴人，還不是條乞憐的狗。」

我朝旁側側子，滿眼可憐的著沈舒玉，「阿姊，萬不要在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你那眼里的拈酸潑醋啊都快溢出來了。」

沈舒玉被我說的臉上掛不住，狠狠瞪了我一眼，竟順手將面前的酒杯打翻在我的上。

「哎呀，妹妹你看你，怎的這麼不小心，平日在家便訓你好好學學規矩，如今在外還這般冒失，竟將桌上的酒給灑了。」

沈舒玉高聲吆起來，一時間，滿座貴皆往這邊看來。

我淡笑回，「阿姊教訓的是，只是不知這阿姊面前的酒杯，是怎的這般湊巧讓妹妹打翻的。還是說，我不飲自己面前的酒，偏生要去拿阿姊的酒？」

5

四兩撥千斤的話令剛剛還略有些輕看我的兒們明白過來，又是一出爭斗的場面罷了。只是沈舒玉一介嫡，竟自降份同庶這般心眼，簡直是丟們這些嫡的臉面，一時間，看著沈舒玉的眼神都變了。

「明月妹妹。」

是謝虞的聲音，我朝看去。

謝虞朝我擺擺手，笑容可親，「明月妹妹隨我去換裳吧，深秋重，千萬當心莫要涼著子才好。」

我起行禮，「明月謝過謝虞阿姊了。」

飲宴延續，我同謝虞進了的住所，我知謝虞定是有話要單獨同我說罷了。

「明月妹妹，當初為何會向皇后舉薦我？」謝虞話問的直白。